城市餐厨垃圾处理费开征背后的难题

有报道称，经兰州市政府第四十次常务会议决定，兰州市从7月1日开始征收餐厨垃圾处理费，城市餐厨垃圾处理费收费标准定为2元/平方米·月。开始征收城市餐厨垃圾处理费后，对餐饮企业将不再征收城市生活垃圾处理费。这可能是我国第一个对餐饮企业开始征收餐厨垃圾处理费的城市。

先说该不该单独收费。餐厨垃圾本质上属于生活垃圾，其特性和生活垃圾类似，居民生活垃圾中也难以避免包含厨余垃圾。至今，在世界上大多数城市，并没有将餐厨垃圾（饭店等餐饮单位产生的厨余垃圾）进行单独收集处理，饭店等餐饮单位同时产生生活垃圾，将其产生的厨余垃圾和其他生活垃圾一起作为生活垃圾处理是常态。

韩国、中国台湾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厨余垃圾收集率比较高的国家地区。韩国2009年厨余垃圾单独收集量超过13000吨/日），台湾地区厨余垃圾单独收集量由2003年458吨/日，增加到2010年2107吨/日为推进厨余垃圾单独收集，韩国、台湾在开始阶段对厨余垃圾进行免费收运处理。

尽管韩国厨余垃圾产量高，单独收集率也非常高，但每天单独收集13000多吨的厨余，其主要成分是水，据韩国KBS电视台报道，这些年来，韩国将厨余垃圾的污水直接倾倒入海洋，2012年韩国倾倒入海的厨余垃圾污水量约为13000吨/日，韩国是经合组织国家（OECD）中且在东北亚也是仅有的国家容许将厨余污水倾倒入海的国家。为遵守国际公约，韩国从2013年开始控制厨余污水倾倒海洋，容许厨余垃圾粉碎进入下水道（韩国1995年立法禁止使用粉碎装置），并在2013年开始对厨余垃圾进行计量收费以便推动厨余垃圾源头减量。德国许多城市也对单独收集的可生物降解有机垃圾进行收费，但收费标准通常明显低于其他生活垃圾收费。

为鼓励厨余垃圾单独收集利用，厨余垃圾收费通常采用免费，进一步可采用计量收费，但计量收费标准低于其他生活垃圾。用经济手段激励、用教育手段鼓励餐饮单位将厨余垃圾单独分开收集（不要混入其他杂物），这是通常行之有效的办法。目前国内大多缺少经济手段激励，所有目前建设运行的餐厨垃圾集中处理设施种收来的餐厨垃圾大多质量较差，含有较多杂物，其质量明显低于晚上私人收运去喂猪的餐厨垃圾。其原因就是经济因素。私人收运餐厨垃圾或多或少要给予这些餐饮单位“好处”，当然也要求餐厨垃圾尽可能少含杂物。现在政府强制收运，如果再实行比较高的收费，餐饮单位当然没有积极性，甚至有抵触情绪，餐厨垃圾收运质量当然难以保证。笔者参观一些国内典型的餐厨垃圾处理设施，看到的餐厨垃圾，其实就是垃圾，或者说就是高含水的垃圾。如果不能再源头实行严格的分类（不要将大量杂物如一次性纸巾、牙签、筷子以及包装物等混入），这样的垃圾资源化是不可持续的，也是危险的。

新加坡餐厨垃圾为什么会倒闭！新加坡餐厨垃圾处理厂于2007年建成并投入使用，引进德国厌氧消化处理工艺，总处理规模为800吨/日，项目总投资6000万新加坡元，沼气发电机装机9.5MW，其中一期工程300吨/日，配置3.5MW。该项目IUT公司建设运营，该项目还获得2008年度国际能源创意奖。该处理厂不但没有能够完成二期工程，2011年却倒闭了，倒闭的原因，按照IUT公司的说法，是餐厨垃圾分类不好；政府方面的解释是，IUT公司没有好的运营模式。实际上，该技术工艺是欧洲成熟的技术工艺，应该是没有问题，如果仅仅是前端分类不太理想，通过前处理也可以解决。恐怕真正的原因是盈利状况明显低于预期，换句话说，餐厨垃圾收费高过一般生活垃圾收费在新加坡是无法实施的。

垃圾处理的矛盾焦点最后集中在经济和环境方面。如何处理技术，没有经济性，也就没有可行性。既然是资源化处理，处理补贴应该对资源化处理效果，也就是对资源化品质与数量进行补贴，而不能只看资源化处理“招牌”。如厌氧消化处理，就应该看看到底产生多少沼气，扣除处理本身的能源消耗，净产出多少能源？如果净产出的能源为0或者很少，折合每度电，社会付出的成本超过2元，这样的资源化恐怕是“得不偿失”，其发展规模就应该受到限制。

国内餐厨垃圾资源化另一个动力源泉就是“地沟油”，同样政府的补贴应该与地沟油挂钩，看究竟提炼生产了多少“地沟油”，而且这些“地沟油”真正如所谓“生物柴油”烧掉了，而不是又去了那些不该去的产业链中。根据目前的实践经验，混在餐厨垃圾中，再经过餐厨垃圾“生产提炼”的地沟油约为餐厨垃圾重量的2%左右。发达国家废弃油脂一般作为废物直接进行焚烧处理（如进入水泥窑协同焚烧处理），令人费解的是，一方面，在我们对“地沟油”需要“艰难”监管，还不知道能否避免进入“食品加工”环节情况下，另一方面，又拿出纳税人的钱消耗很多人力物力去从餐厨垃圾中“生产提炼”的地沟油。

国内餐厨垃圾资源化的主要途径是“饲料化”。对此，由很多争议。其实，餐厨垃圾饲料化是有条件的，第一是不是分类，不要说杂物不能混入，就是可生物降解有机垃圾也不都是可以做饲料，如果壳、花生壳、蛋壳等不宜做饲料。第二，餐厨垃圾能否及时收运，腐烂变质就不宜做饲料。目前，很多城市，特别是大城市，如果没有特别措施，保证必要的分类和及时收运，餐厨垃圾饲料化路线也是行不通的。

从兰州餐厨垃圾收费过程看，表面上一切都是合理的。如用BOT方式引进投资运营企业，符合市场化取向，提高效率，符合改革取向，引入社会资本进入公用事业领域；使用德国的厌氧消化技术，符合国家产业政策；根据处理成本，经过价格听证，最终确定收房标准和收费方法。但最终结果却是错的。如果和德国汉堡市比，一个30平方米的餐饮单位收费水平超过德国，而单位餐厨垃圾资源化利用量远低于德国的一半；如果从环境保护分析，其对环境的影响与将这些垃圾倒入填埋场相当。兰州市目前垃圾填埋的成本约为20元/吨，约为目前餐厨垃圾处理成本的十分之一。同样的骨头，以饭馆为起点，和以家庭为起点，最终都在填埋场回合，但社会的付出却相差10倍。

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是公权力使用过度了吗？如果分析这一过程背后资本流向与聚集，公众的钱花了，但环境与资源的问题解决了吗？